in those lights.

　　忽聽破空聲襲來！子瞻身子一側，兩枚短鏢鏗的一聲，釘在身旁綠竹上。

　　看來道上有伴了，蘇子瞻心想。白鐵短鏢沒入竹身兩吋，對方內功著實不弱。好罷，陪他們玩玩。少年心性，原本赴京遞交密報之路出奇平順，昨夜還在客棧暗嘆無趣，今日路經竹林，便殺出攔路客，心中竟感竊喜。雖奉終南山白慕道長之託，將黑虎幫臥底朝廷名單遞交兵部，可謂急迫要事，但子瞻於白慕門下習劍五年有餘，卻無實戰機會。今日受襲，決意小試身手，便從容緩行，大笑三聲，朗聲說道：

　　「有幸巧遇高人，然恐志謀相異，恕在下以劍代酒迎客，請閣下不吝指點，見笑了！」


　　　　

　　倏乎間，一道身影由繁葉間落下，著地於二十餘步處，竟不發出半點聲息。「好輕功。」子瞻不禁讚道。此人瘦長身材，眼神冷峻，衣著黑衣，腳踏芒鞋，右手扣著六尺枯黃竹棒，左掌心隱透黑氣，想必身懷陰毒。子瞻亦不示弱，刷地一聲，將師父贈與之名劍「煙雨」由腰際劍鞘拔出，頓時青光四射。此利刃乃唐末名匠史覓思所鑄，可斷金石而不損鋒利。劍長四尺，劍身刻有「多少樓台煙雨中」七個小字。

　　沒想到寶劍出鞘霎那，竹杖客竟咻一聲往上急躍，隱身於蒼翠竹葉間。蹤跡難辨，靜謐竹林裡瀰漫肅殺之氣。子瞻自忖輕功不如對手，當下屏氣凝神，耳聽八方，暗運內力於劍上。

　　忽然間背後一股風聲轟然而至，子瞻感到一股強烈寒氣朝後心襲來，心中大驚，莫非江湖間聞風喪膽的寒冰神掌！趕緊轉身揮劍，使出一招「飛燕迴空」，劍招極快，竹杖客見著立刻收回掌力，身子一低，閃過劍招，便運上力勁將竹杖掃向子瞻膝脛。子瞻跳躍閃過，哪知此招乃是虛招，在身體尚未著地之際，又見一記寒冰神掌朝胸口擊來！


　　　　

　　子瞻驚覺不妙，眼看帶著嚴寒之氣的掌力向自己胸口擊來，僅剩兩尺距離，心想吾命斃矣！頭臉一側，準備就死之際，瞥見身旁右側粗壯青竹，立刻腳踢竹幹，以其反力縱身向左翻滾，只感到掌風從身旁擊過，僅差數寸，接著跌至地上，滾了兩翻，好不狼狽。短短數秒經歷由生至死，由死至生的驚險交關，令子瞻心中暗叫數聲好險。

　　竹杖怪客眼見勝券在握，不料落空，心中惱怒，便連發寒冰神掌三十六種變化，子瞻亦以全真劍法種種精妙招數還擊，頓時掌風轟隆，劍氣四射，竹葉飛舞。

　　百餘招後子瞻漸感吃力，想到名門習劍三年而未能出師立捷，想到師父不論寒暑，細心指點，一心春風化雨，自己卻不爭氣，眼看即將敗北，如何交代！霎那間子瞻彷彿大澈大悟，心思澄明，大夢初醒，心頭不再緊張，對手的掌法雖又快又狠，環繞四方，自己卻彷彿看到一條光明生路！於是運足十成力往前奮力一斬，怪客大吃一驚，便真氣向上一提，使上獨門輕功，跳上枝頭再次隱身於綠葉中。

　　竹杖怪客以輕功繞至子瞻後方，向下一跳，寒冰掌破空而來，朝子瞻後心擊去，哪知這正好中了計！子瞻感到背後微微冷意，妙計得逞，立刻喝道：「得罪了！」回身微蹲，劍尖前斜，將內力灌注於劍身，朝上刺出，霎那間金黃色光芒由劍身轟出，宛如霞光飛舞，正是全真劍法對空奧義「山頭斜照」！


　　　　

　　竹杖怪客瞬間感到全身被灼熱高溫真氣籠罩，急忙以雙臂抵禦，然而頃刻間全身已著滿火燄，痛苦難耐，跌落地面，在地上不住打滾，火熄後眉毛與頭髮已焦黑了大半。子瞻眼見勝負已分，對手傷重垂死，自己雖是為了保命而痛下殺手，此時心中依然微感憐憫。

　　「閣下武藝過人，吾今敗矣。就請大俠讓我乾脆解脫吧，賞我個痛快！」竹杖怪客渾身冒著白煙哀嚎。子瞻一嘆，心想，若非仗著精妙全真劍法克敵致勝，今天躺在地上的恐怕是我。看著對手身上灼傷斑斑，忽然想起多年前師兄提及之事，便點了竹杖怪客身上止血穴位，說道：「請兄臺在此運息調整內力，約莫五時辰後便可起身走動。屆時往回走，在竹林入口往右行走約兩時辰，便可看見一棟木屋，時時從屋內傳出竹蕭與琴瑟和鳴之聲，便是江湖名醫胡巒衣之府。請兄臺在此修養須臾，待療傷後速速歸去！」

　　竹杖怪客感激不已，說道：「感謝蘇大俠不殺之恩，拙者姓安，名納金，黑虎幫門下首席大弟子。今日敗於大俠手下，自當從此不再過問蘇大俠之事！」便閉目吐息調養，不再開口。

　　子瞻將煙雨劍收回鞘中，低頭向前走去。穿越翠綠竹林，京城已在眼前，任務想必也即將步入尾聲。天色微陰，彷彿欲雨又止。他並不知道，這場小小拼鬥，不過是後來江湖裡腥風血雨大動蕩的序章。而安納金在胡巒衣處養傷時的奇遇，名醫如何為保全安納金傷勢，開發黑色盔甲，面具，披風，隨身播放帝國進行曲的袖珍音響，以及令人聞之色變的呼吸聲，全都是武林後話了…








　　P.S.: 此文首發表於批踢踢 Tigerblue（唬爛）板。